女教师被举报十几次听到理由都想笑

记者/梁婷 练习记者/卢倩莹 林珂莹

编纂/计巍

正在上课的教员

2018年11月，教育部发布了针对高校、中小学、幼儿园教师的违背职业道德性为处置法子，明白暗示对峙师德第一尺度，对师德违规问题“零容忍”并严厉惩办。截至今朝，大约有93个典型案例被暴光，触及的问题包罗：体罚学生/幼儿、性骚扰学生、学术不端、有偿补课、收受礼金礼物、颁发毛病谈吐等。

陪伴着这些“真问题”被发现，不实的扩大化举报也最先呈现。2023年6月，《半月谈》一篇名为《不实举报等有增添趋向，很多教师如履薄冰洁身自好》的报导提到，仅在2021年，就有7起幼儿园虐童、性侵等不实举报在家长中引发庞大发急。

良多教员的现实履历也是如斯。举报呈现了良多“离谱”的现象，愈来愈扩大化——捕获到一些貌同实异的影子，与事实相去甚远。

有教员由于晚三个小时答复家长信息或功课安插得“太少”而被举报；由于穿了一条裙子，一名教员被学生妈妈投诉“穿得妖里妖气，不像正经人”；还有一名教员，入职第二天就被家长举报没有经验、带欠好班……

不克不及轻忽的实际是，扩大化的举报正在影响着教员的讲授。几位接管采访的教员都说，似乎“愈来愈不想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名从教二十多年的副校长绝不思疑教育事业接管监视的需要性，杰出的监视简直有益于改良教育工作。但在现实经验中，扩大化的举报能占到他处置的举报事务的一半以上。而这背后的隐忧在于，良多教员此刻连正常的攻讦都不敢实行，他说，“跪着的教员，真的教不出站着的学生”。久而久之，教育的但愿在哪里？

被举报了

最先的时辰，李萌只是感觉“挺希奇的”。入职没多久，年级主任提示她，不要开车上班了。“车也没有停到学校里，为何？”隔了一段时候，主任又找她，这辆车对一个刚卒业的人来讲太招摇，有家长几回举报到教育局，她只能改骑电动车。

2023年春季，李萌入职了湖北省一所公立小学，成为四年级的数学教员。她是我们采访中被举报次数最多的。粗略估算，在春季学期就有十几回，到最后，她“听到那些举报的来由都想笑”。

由于点外卖被家长举报，“身为教员，在小孩儿眼前吃外卖，小孩儿回家缠着家长，也要点外卖”。最生气、最失望的那次，是一名妈妈举报她“穿的裙子不合适人民教师形象，妖里妖气，不像正经人”。

“我不克不及接管一个女性用这类词形容另外一个女性。”李萌说，更况且，本身的裙子是过膝的，合适划定。她对举报者是谁没有头绪，只感觉很不合错误劲，“频率有点太高了”，是否是获咎了甚么人？

比李萌早一年加入工作的陈毓文，在入职第二天就被举报了，有家长打了12345热线，认为她资格浅，学历只是本科，没资历当班主任。

早上7点，被带领的德律风唤醒时，她很懵。仍是暑假，本身前一天才正式打点入职，接过了三年级一个45人的班级，最先作为小学语文教员兼班主任的教师生活生计。带领叮嘱她查抄伴侣圈、微信头像、聊天布景，事实哪里有“负面的工具”，让家长感觉这是个没有经验的教员。她翻了好久，直到看到藏匿在良多动态里的，两年前发的一张练习照片时，才意想到，本来家长是带着如许一种审阅在翻看本身的伴侣圈。

陈毓文也知道“这个班环境非凡”，曩昔两年班主任接踵生病，她是第四个。她理解家长的焦炙，失望的是，“真的会有人在还没熟悉一个人的时辰就给她‘判死刑’”。陈毓文一向小心翼翼，“其他家长固然没有亲身打德律风，是否是也成心见，该怎样应对？”以后，她删掉了良多伴侣圈动态，包罗转发的公家号文章，后来爽性把伴侣圈关掉了。

“功课安插得太少”也会成为被举报的缘由。一名二年级的语文教员就处在如许的为难当中。依照要求这个年级不克不及留书面功课，她凡是城市让学生回家读课文到流利为止，把生字依照笔划挨次操练、组词，写完讲义上的两个田字格便可。被家长举报后，她不得已，让学生在两个格子以外，再多写几个字，课文多读几遍。她很忧?，“既不克不及不睬会家长的投诉，也不克不及违规。”不然，必然会有新的举报等着本身。

成都一名12345接线员的履历，某种水平上左证了教员们的讲述。有些举报，在她看来很“离谱”。

一名家长由于不满教员把孩子的坐位放置在教室后排，打来了投诉德律风。家长认可，固然教员明白说过，坐位是按身高排，但他仍然感觉不公道，由于坐在后面的都是差生，本身的孩子固然个子高，但进修好，不该该这么放置。

还有一名家长认为“教员工作没有做到位”。这位家长得知成都正在举行一个作文角逐，但教员却没有在班上通知。接线员说，她在网上查了今后，把报名信息和地址告知了家长，也和他注释，这是市级角逐，班主任没有义务通知。但在德律风挂断前，家长仍是吩咐她，要把投诉记实下来。

“广州体罚血衣事务”的微博帖子

扩大化的举报

这类扩大化举报在甚么时辰最先多了起来？边亮是一所高中的副校长，在他的印象中，2020年大要是个节点。曩昔处置投诉问题，一个副校长代管就行。客岁，学校由他负责专门成立了家校沟通部分。他粗略计较，只客岁一年，几近每周都要处置一到两起举报，此中，扩大化举报能占到他处置举报事务的一半以上。

最多的一次，同时有一百多个学生打德律风给12345，举报学校下学太晚。作为一所寄宿制学校，他们周六日放假，周五晚上还会上晚自习。而学生们感觉，学校应当午时就放假，否则当天回不了家。

为了应对这类举报，学校测验考试过周五下战书就放假，但家长的不满又马上涌来。他们接连收到了来自12345、市长信箱的家长举报信息：学校下战书没上课。

“压力很是大、特殊大。”边亮说，学校经常处在两难当中，“既要存眷学生的身心健康，也不克不及轻忽家长的诉求，一旦激化矛盾便可能变成舆情”。

“广州体罚血衣事务”多是在收集上传播最广的、关于教员的扩大化举报。2020年，一名妈妈发帖讲述了本身的履历，帖文转发财到140万余次、浏览5.4亿次。

这个故事具有良多可以调动情感的要素：孩子被教员体罚至吐血，留下精力和心理的后遗症；本身在清晨两点又被班主任要挟殴打；这位班主任还曾收了她六万元赐顾帮衬费。警方查询拜访发现，家长发布的孩子的“血衣”照片，是化装水和眼影的陈迹，而送礼、被殴打也都是编造的。

事实的本相是，教员简直由于几个孩子违背班规，赏罚他们绕操场跑十圈。学校传递称，按照监控记实，几个孩子逛逛停停完成了九圈，后续上课和下学，身体和精力均无异常。但罚圈跑其实不合适划定，学校暂停了教员的班主任工作，并进行全校传递攻讦。

警方进一步伐查发现，这位家长不但居心编造假话诬告教员，还经由过程注册微博、微信账号的体例冒用其他家长身份歹意传布，同时雇人在网上炒作。终究，家长因挑衅滋事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缓刑二年。

“广州体罚血衣事务”开庭

为何会如许？接管采访的几位教员也在阐发，防御和敌意满盈在学校和家庭之间，良多教员打小孩的恶性新闻又加重了不信赖。更有人会操纵这类情感，知足本身的诉求。

做校长十几年，付开国处置过良多扩大化的举报。他和边亮的感触感染类似，这类举报特别多发在2020年以后。他地点的学校在这一年设置了专门的德律风以应对投诉。

付开国“很是头疼”的是，“哪怕工作被放大一点点，这个影子确切存在，你没法子躲避”。特别对学生的惩戒，对良多教员来讲，标准难拿捏，他提到了关于罚站的问题。按照2021年最先实行的《中小学教育惩戒法则(试行)》的要求，对学生罚站的时候不克不及跨越一节课，并且只能在教室内部进行。

付开国说，但在现实经验中，有的教员可能在学生站了一节课以后，没有实时让他回坐位，又多站了一节课，多是忘了，但也不解除是成心的；又或学生被要求在班主任办公室写包管书。家长就会是以举报，“教员褫夺了孩子上课的权力”。假如完全依照划定，家长讲的是对的。他说，可分歧的孩子不同庞大，管束上也会有不同。良多教员在履历过这类举报后，也会向他发出“魂灵拷问”：对这些学生还能不克不及教育？

边亮也较着感受到，扩大化举报愈来愈冲击教师的积极性和责任心。“良多教员乃至都不敢实行正常的攻讦，假如一句攻讦激发其他极端事务，他底子承受不了这类压力”。他感觉，这也许也是此刻教员愈来愈佛系的直接缘由。

为何举报？

直到又一次被举报“一个教师为何会背一个豪侈品的包”，李萌才大要猜出举报者是谁。前一天，班里一个小孩看到她背的托特包上的挂件很可爱，想要，她感觉直接给学生欠好，因而谢绝了。她发现，似乎每次与这个学生有交集以后，她就会接到举报。

开车连续不断被举报，也是在她谢绝了几回家长提出的帮手送孩子的要求后。和这个孩子的妈妈第一次发生交集是在四月中旬，她在校门口泊车时碰到了，“我们李萌教员开的车这么好”，她有点为难地注释，这是家里的车。当天晚上，她就收到了帮手送孩子的动静，固然其实不顺道，但本身新入职，要与报酬善，能帮就帮一下。第二天，其他教员提示她如许欠好，万一出不测，没法交代。后来，对方几回请她帮手，她都拒绝了。

此中一次，这位妈妈请李萌帮手的来由是：孩子爸爸在外打工，本身下班晚其实没空，“你有车就趁便送一下，一脚油门的事儿”——假如不是看到聊天记实，很难相信这是真实的。

家长的歹意从何而来？班里另外一位学生家长告知了李萌谜底。在没有教员的家长群里，这位妈妈感觉，把李萌举报下去，之前的老教师或许就可以回来，这让良多家长感觉可以尝尝。之前带这个班数学的是一名老教师，本年到了春秋，退休了。“可能对他们来讲，万一有一次成功了，我真的会被解雇掉”。主任劝李萌暗里找家长吃一次饭，把工作说开，她不肯意，“太低微了吧”。

由于换坐位，广东一名初中教员李慧丽被学生实名举报搞区分看待。她很不测，男孩不爱进修，几近一个学期都不写功课，她简直一向放置他坐最后一排。印象中，男孩也不喜好坐前面，但她仍是找到男孩扣问，需不需要坐前面？男孩一脸懵，很抗拒她的提议，表示得完全不知道举报的事。

其实，在这之前，李慧丽已履历过一次举报。也是本年，一样由于换坐位，头天她把之前坐在一排、三个常常措辞的男生分离开，第二天就被举报了。

李慧丽地点的学校生源比力差，全部班五十个人，能考上高中的只有十几个人。她说，有些人只要聚到一路就会讲话，“隔着两三个人都还要说，很是影响其他人进修”。所以，每隔三个礼拜，她会调一次坐位。措辞的这几个男孩，她已提示过良多次，毫无结果，她决议把他们分隔。这是她履历的第一次被举报，副校长和她前后与三个学生沟通，孩子们暗示理解。工作看似美满解决了，只是，得知本相那一刻的失望久长地埋在了她心里。

也是从这三个学生口中，她得知，本来那一次实名举报是班里另外一个男孩冒用坐在最后一排谁人男生的名字举报了她。

那是一个“典型的难管的学生”，良多学生都被他凌辱。看同窗放在桌上的小电扇吹着焦躁，影响本身睡觉，他就打了对方三巴掌，乃至把另外一个女孩欺侮到患抑郁症。由于这件事，她带着男孩去校长办公室训话，途经一个镜子，“男孩还能做到照照镜子，笑嘻嘻地走进去”。面临如许一个难管束的学生，李慧丽只能叫他家长来。而这同样成为男孩举报她的缘由，“你每天叫我家长，说我的工作，是人城市有火”。

孩子爸爸也感觉“都是些小事”，对由于霸凌他人被要求回家停学一礼拜的赏罚表示得特别愤慨，“动不动让我孩子停学，真的毁了他”，乃至在德律风里要挟李慧丽，“他说知道我家在哪里，要干掉我”。虽然后来他们打德律风报歉，注释是喝醉了，但李慧丽永久忘不了德律风里的声音。

李慧丽2019年加入工作，客岁第一次从初一最先带班。做班主任不轻易，上好13节课是每周固定要做的。其他时候，天天7点20分就要到学校盯早读，有晚自习的时辰，还要盯着学生吃饭……填表、收费这些琐碎的事挤满了她的一天，但她从不感觉辛劳，陪着孩子们进修、成长一度让她很是有价值感。

她之前不睬解，怎样会有人由于生疏人的几句网爆就自杀。接连履历了两次被举报后，固然没有被攻讦，也没有背处罚，但很委屈，“全部人似乎被电击了一下”。那段时候她第一次感触感染到本身被抑郁包裹着，听到哀痛的音乐会流眼泪，胃口欠好，也睡欠好，乳腺痛了一个礼拜。

广州一所小学的新生家长会上的PPT

自证、自查

一旦被举报，教员们要频频自证清白。邻近暑假，快下学的时辰，男伴侣给李萌点了一个包装精彩的生果外卖，她到校门口取的时辰，被接孩子的家长看到了，他们看着她说笑，“没成婚的小姑娘就是舍得给本身花钱”。不出不测的，她又被举报了。来由是，收了学生家长的礼品，可能对学生搞区分看待。

光有定单截图证实不了这是男伴侣买的，她不能不把男伴侣找来，出镜录制视频，同时点开外卖软件，找到定单，证实这是男伴侣本人的手机页面。然后再把视频一级一级向上报告请示。

又一次，在李萌以本身要去病院看病为由谢绝那位妈妈提出的送孩子要求后，新的举报又落到她身上：“教员有流行症还对峙上课”。主任让她去病院体检，并上交一份体检陈述。

还有一些摆在台面上的举报，对教员来讲，更难自证清白。

小学音乐教员王欣悦加入工作不久，在组织一次测验时，和家长有了冲突。那是一场游戏情势的测验，协助保持秩序的家长本不该该进入科场，但有几个家长随着孩子进来了。测验时候到，她敦促家长和孩子分开时，一名家长表示得很生气，“你怎样那末凶、那末峻厉”。王欣悦认可，本身那时嗓门确切比力大，现场太紊乱，其他期待测验的小孩又不竭涌进来。她没想到，几位家长在测验竣事后，先是在群里进犯她“没师德，不克不及惯着她”，又以她吵架小孩为由给教育局打了举报德律风。

而这一切的证据，是家长和小孩的一段灌音。妈妈问孩子，“你们音乐教员怎样对你的，是否是欺侮你了？”小孩回覆，“教员打我、凌虐我”。

“你是在居心指导，小孩知道你想问甚么。”——校带领帮王欣悦解了围，这也是整件事独一让她感觉感谢感动的处所。

王欣悦向家长注释，灌音里说本身被凌虐的小孩，在课上一向和同桌措辞，本身让他站起来，小孩不睬会，还说“关你甚么事，我就不站”。她那时有点生气，拿起桌上的簿本拍了孩子的头。但家长其实不接管。

“凌虐真的是谈不上。”王欣悦很委屈。后来，她听年级主任说，这几位家长还在四周探问，想要汇集她苛待小孩的证据。现在，这件事就悬在那边。王欣悦说，最难熬的是，你会不断地想家长说的话。本来教师这个职业其实不是本身想象中的受人尊敬。好在，她感触感染到了学校订本身的庇护。

一名高中语文教员并没有这类“命运”。有一次，她被学生举报，监考时给本身班学生传谜底。“我都没法注释，哪一个脑袋正常的教员会在月考传谜底？并且我也得知道谜底才行，我本身都不会”。她说，年级主任固然相信这是个误解，但仍然对峙，既然有学生提出来，就是她做了让学生误解的事，要从本身身上找缘由。

她对学校和学生都很失望，“学生，我还可以注释他们年数小不懂事，但学校带领竟然连这么扯淡的工作都让我从本身身上找缘由”。她写了告退陈述，但被组长拦下了，其实很缺语文教员。

这位教员地点的学校专门设置了一个名为“剖明墙”的QQ群，初志是“想要给学生宣泄的空间”。有一个带领天天负责阅读“剖明墙”，一旦发现有教员被说起，马上找来谈话。在这个群里，经常有人“投诉”教员。“剖明墙”的呈现，某种水平上放大了学生和教员之间的矛盾。

在应对举报问题上，学校看起来力有未逮。在李萌之前，班里的英语教员由于受不了被无故投诉，哭着找到校带领，最后只能是换了年级。李萌接连被举报以后，年级主任给她的饭卡充了200元，以示抵偿，还给她放了几天假，也问过要不要换年级，李萌感觉无所谓，她说，“再熬两年，大师城市走的，就曩昔了”。

9月初，在广州一所小学的新生家长会上，一名校带领的PPT更直白地诠释了这类无力。此中一页写着：“提示几件事，不要随便投诉，由于投诉的都考不上高中”。图片很快被发到了网上，当晚，属地教育局发布传递称，颠末核实，学校简直有不妥用语，已严厉攻讦了当事校带领。传递的另外一句注释为这件事增添了某种怪诞感——学校的本意是但愿家长对学校可以或许多些理解、撑持与包涵，培养家校共育的杰出空气。

“跪着的教员，真的教不出站着的学生”

经由过程举报来遏制教员违规收礼、凌虐学生、性侵等行动，接管采访的教员们都很撑持。但在更平常的校园糊口中，她们碰到的，大多是琐碎的、乃至有些离谱的来由。

“没啥工作热忱了”，李慧丽每次干事情城市下意识考虑，她“不是很敢教育”学生，特别之前举报过的，更不敢多管，也会削减找家长的次数。李萌也坦诚地说，理智上知道孩子没做错甚么，但她经常会冒出“忽然不想看到他”的设法。

李萌最没法接管的是，“举报者即使是诬陷也没有价格”。学生、家长随口说一说本身的猜想，或只想宣泄情感，并没成心会给他人带来甚么后果。

边亮地点的学校，面临举报，已很积极应对，但仍然面对良多无可何如。

一名入职不久、“98年”的班主任被学生匿名举报“言语粗鲁、狠毒，常常打学生”。接到举报第一时候，边亮找到这位教员。他已很留意谈话的用词，都没提举报两字，只是说，比来有学生反映，在说话上，可能有暴力偏向，假如有的话要改……女孩先是错愣，然后就最先哭。

他和分担德育的主任找到这个班的学生，组织座谈会。这位教员确切要求严酷，但其实不存在举报中提到的内容。他们的查询拜访成果被主管部分打了回来——接到举报的是省长信箱，得找到学生继续具体沟通。对学生的信息全无所闻，为领会决问题，主管单元把姓名告知了边亮。

边亮谨慎地撤销挂念以后，学生才说，他和这位教员其实并没有交集，只是听到有人群情，满腔怒火，感觉“看不惯”。

不成否定，举报和投诉是每一个人的权力，也有益于改良教育讲授行动，但除去一部门真的存在师德师风问题的教员，良多被举报的，多是那些负责任的教员。边亮说，他们学校曾有一名讲授成就很好、很受家长承认的教员，一向当班主任。履历了两三次被举报以后，固然都和家长沟通好了，他都对峙不带班，“就做个科任教员，上完课，改完功课就好了”。

“一旦出问题担不起这个责任”。付开国告知深一度，此刻巨细会议上都在和教员强调，起首要包管“平安第一”。更通俗的理解就是，“你教欠好学生，他考不上大学，你没有错，可是他平安出问题了，你就有错了”。他说，“假如教员更自私一点，只负责上课下课，学生有甚么其他事都跟我无关，你爱听就听，不听就不听。这类教员欠好找弊端，他也不会被举报，很平安，但这类教员其实不是真正有情怀的教员。”

假如证实是不实的、扩大化的举报，为何不克不及去攻讦学生、警告家长，长短判定不也是教育的责任吗？

——对我的发问，从业23年的边亮很无奈，“此刻的教育就是委曲求全，乃至有点低微”。即使是不实的举报，他们“独一能做的就是抚慰家长情感，不要再举报了”。“攻讦是不成能的，乃至一点言语上的刺激都不可。只能去抚慰教员，做教员的心理疏浚沟通：既然有质疑，今后就优化”。良多问题固然临时解决了，但一个庞大的忧愁一向缭绕在边亮心里，他频频说了几遍：“跪着的教员，真的教不出站着的学生”。

本年的8月31日，边亮的决定信念终究有了一些提振。教育部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教育部教师工作司司长任友群暗示，要对教师的不实举报实时澄清，公然正名；对歹意曲解事实，中伤毁谤教师的蹭流量行动果断回手，保护教师的正当权益。这是边亮从教23年中，第一次听到的关于不实举报要正面回应的“硬气”表达。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皆为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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